【圈套/飞唐】长日漫漫 07 End
07 终局
孟少飞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唐毅解释自己需要依靠药物才能入睡这件事。
他偷偷打量唐毅阴沉的脸，心里反复斟酌后，决定还是避重就轻地从那件案子正式开庭之前提起。
开庭前和江劲腾的几次会面，唐毅原本是不想让孟少飞和左红叶参加的。但他们一个是绕不过去的当事人，一个是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拉锯到最后，还是四个人一起坐在桌前，商量着去敲定辩护词的终稿。
“我觉得主观性这一节没必要讲这么清楚，完全可以说是枪支走火。”左红叶拿笔圈出第二节的一大段，正准备照着平时批文件的习惯大大地划个叉。不过还没落笔，那张辩词底稿就被江劲腾眼疾手快地给抽走了：“这里我跟唐毅商量过了，照着客观事实来。”
“客观事实？”左红叶把笔往桌上一扔，嘴角挂上讥讽的笑，“客观事实还不是人说的，当时在场的都是‘自己人’，谁敢在庭上跳出来反驳江大律师你。”
“红叶，不要说傻话。”这话里暗示意味实在浓厚，听出弦外之音的唐毅皱着眉头呵止她。
“我傻？我看傻的是你吧！”一想到唐毅接下来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罪，左红叶眼睛立马红了一圈，再开口时几乎带着哭腔。“唐毅我问问你，早先我找人顶包的打算哪里错了？花钱消灾而已，你傻得一五一十都自己扛就算了，现在连个辩词都不肯服软，你……”
“这不是服软，这是事实，”一反常态沉默着的孟少飞从手里攥着的辩词里抬起头来，目光坚定地打断了她，“我就在现场，我知道他是在什么情况下开的枪。”
他的话刚说完，书房里一下子就静了下去。左红叶难以置信地看向孟少飞，发现自己好像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孟先生，你是认真的吗？”作为唐毅的辩护律师，江劲腾当然知道孟少飞没说错什么，但江家与行天盟往来多年，私交甚笃，这话就连他听了也不太舒服。“我跟你确认一下，就算你知道故意杀人，和过失伤人的刑罚有多大差别，也坚持这么说吗？”
他知道，他当然知道。可就是因为他再知晓不过其中差别，所以才必须一如始终。
“我坚持。”孟少飞回答他。
左红叶几乎是立刻站起身来，一把夺过孟少飞手里的辩词用力砸到他身上，然后面无表情地转身拉开门出去了。
那些纸稿霎时漫天飞舞，唐毅隐隐有些愠怒，确认孟少飞没事后便要去追，又被他伸手拦住。
“我惹她生气的，我去吧。”
***
“你知道那时候红叶跟我说什么吗？”
菜已经上齐了，面对面坐着的两个人却谁也没先动筷。
孟少飞记得很清楚，那天他追出去之后，左红叶深呼吸好几次才冷静下来，然后噙着满眼的泪对他说：孟少飞，我很感谢有你陪着唐毅，但有时候我真宁愿他遇见的不是你。
这个插曲当然很快就过去了，左红叶后来也有好好跟他道过歉，但那句话就像是一根刺浅浅扎进他心底，不至于让他痛，却又令他无法不在意。
好像是从那天开始，他发现入睡变成一件很困难的事，就算自己平日里任务如何繁重，也再没法做到像以前一样合眼而眠。而这种情况在唐毅入狱后变本加厉起来，他整夜整夜地凝视天花板，每每想到是自己亲手把爱人送去受苦，就不敢睡得安生。
[孟先生，再这样下去，你焦虑的情况只会越来越严重，我建议你服药，就算是帮助睡眠也好。]
他不能让这些影响到正常工作，便背着所有人跑去医院，让药物来赐自己一个安眠。
“不过你放心，你出来后我就很少在吃啦，不然早就被你发现了对吧。”讲着讲着，孟少飞甚至对他笑了笑。
唐毅的心被他若无其事的笑容揪起来，是一点一点锐化的痛。
回忆像坏掉的电视机，不断闪动的雪花屏里跳跃出他与孟少飞相处的那些细枝末节：柔软的吻，缱绻的拥抱，交换过的体温，爱人沉静的睡颜，那些他亲手搭构起的美好浮光掠影般从记忆里跋涉而来，一如乌云压顶。而面前这一小瓶药是猝然落下来的冰凉雨水，几乎要把他淋湿浇透了。
他怎么忘了，那些神话故事里，一往无前的神最大的软肋便是对凡人倾囊相予的纯粹爱意。他又有多迟钝失觉，才会没有看到孟少飞藏起来的脆弱与隐伤。
“少飞，你听我说，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那三年是我需要给过去的一个交代，你没有任何错，这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我知道。”孟少飞一下子觉得眼眶有些发酸，立马低下头去：“一开始可能是因为这个……可是，可是我没想到就算你出来了，跟我在一起这件事居然会把你变得那么小心翼翼……我好像一直在让你受苦……可能红叶说的也对，如果你遇见的不是我，会不会更好一些？”
他话还没说完，唐毅就已经起身走过来站在他身边，孟少飞用余光瞥见对方向来熨得一丝不苟的西服裤，坐在椅子上迷惑不解地抬头看向他。
“孟少飞，我那么小心，是因为我害怕自己留不住你。”
“我想的一直都是自己值不值得你的好，至于我自己，我从来没有后悔遇见过你。”
“不如说，全世界最应该庆幸遇见你的人，就是我。”
自以为是的凡人终于明白过来，他早已用爱把他的神拉入俗尘，又怎么能够丢下他独自渡过蔼蔼余生。
“孟少飞，”唐毅听见自己哑在喉间的哽咽。
“我们重新在一起，好不好？”
孟少飞注视着唐毅的矜重与肃然，好像在看他曾于无数黑夜中等来的乍破天光。
他知道自己最后将会平静地，慢慢地答那一个好，如同知道面前这个人将与自己一起，携手去迎未来长日漫漫的终局。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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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废）话要说：
1、古芷秋的名字来源是：“一”“叶”落而知天下秋，取芷字完全是因为写起来好看；
2、幼儿园挟持案灵感明显来自《与恶》；
3、夫妻宫父母宫都是紫微斗数的说法，但命盘结果参考的是这位太太给小唐看的星盘（超准的！）；
4、神与人类相爱那一小段照搬了这条微博的转发（本文灵感来源之一），原作者ID销号了，如果本人看到介意的话请跟我说，我马上改掉；
5、辩词那段不知道公检法程序瞎写的；
6、最后感谢大家赏脸看完这个ooc的故事！（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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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本文的行文构思，但过分解释可能会有点僭越，所以可以选择性阅读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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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章戳这里：《人间灯火》
